教室正前方那塊墨綠色黑板,邊緣鍍著銀灰色的歲月包漿,像位沉默的老先生。粉筆與板面相觸時總會迸出細碎星光,那些"吱呀"作響的板書,是老師用白垎石在青玉板上鐫刻的碑文。
春寒料峭的清晨,值日生總能從粉筆槽里掃出彩色雪粒。去年深冬我和小胖偷畫的小雞腳印,至今還印在黑板左上角,被值周老師發(fā)現(xiàn)時,我們紅著臉說那是新學的象形文字。后來班主任讓我們開辟"作業(yè)角",歪斜的彩色粉筆字每天在右下角排隊,像群戴著小黃帽的幼稚園孩子。
數(shù)學課的光影魔術(shù)總在午后上演。陽光穿過那個傳說中由三屆前學長留下的圓形凹痕,在講臺前織出跳動的光斑。粉筆灰在光柱里起舞,李老師轉(zhuǎn)身寫板書時,總有幾粒偷偷棲在他花白的鬢角。我們私底下說,那塊凹陷是黑板的眼睛,日夜凝望著少年們草稿本上的心事。
大掃除時濕抹布撫過板面,深綠底紋里浮出層層疊疊的淡白印記。被擦去七次的《觀滄?!放?,某次隨堂測時偷偷寫的提醒,還有教師節(jié)用熒光粉筆描的祝?;ㄟ?,都在水汽蒸騰間若隱若現(xiàn)。粉筆槽深處積著彩虹色的雪堆,輕輕呵氣便揚起記憶的塵煙——那是去年文藝匯演時,我們?nèi)龅牧疗谕低蛋l(fā)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