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書館的玻璃窗上爬著四月的水痕,花壇里裹著綠衣的月季苞正與春風說悄悄話??傆腥思敝o花苞讀張愛玲的《傳奇》,可我想替她們系緊綠斗篷的絲帶——每粒紐扣都藏著不同的晨昏,何必要在春分前綻放成相同的模樣?
薩岡的藍皮小說躺在我的帆布包里,和恐龍橡皮作伴。那些法蘭西的憂愁像蝸牛在窗欞作畫,透明的軌跡里藏著十七歲的晨霧。我學著辨認這些潮濕的密碼:數(shù)學課飄來的柳絮,操場上未接住的羽毛球,還有母親菜園里遲遲不肯羞紅臉的番茄——原來未成熟的酸澀也能在舌尖跳圓舞曲。
書包側(cè)袋的星星貼紙日漸豐盈,收集著晨讀時落在肩上的光斑。偶爾摸到薩岡筆下那種圓潤的愁緒,像顆被溪水打磨的鵝卵石,在掌心投下小小的陰影。但我總記得花匠修剪玫瑰時的絮語:“給花苞留點做夢的時間?!?p/>
此刻的時光是浸著露水的信箋。張愛玲的老槐樹在操場北面沙沙作響,薩岡的蒲公英降落在實驗樓拐角。我別上新的星星貼紙,把正在發(fā)酵的心事裝進玻璃瓶——等某個深秋的夜晚,這些密封的絮語自會化作候鳥,飛向?qū)儆谧约旱脑鹿狻?p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