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輪秋月正攀著老槐樹的枝椏,后羿蹲在青石階上擦拭箭鏃??棽紮C(jī)咔嗒咔嗒的聲響混著嫦娥的吳儂小調(diào),驚醒了竹簍里打盹的蟈蟈。昨日西院王嬸抱著雪團(tuán)似的兔兒來借紡錘時,他分明瞧見姐姐眼底漾著星子般的光。
啟明星還蜷在云絮里打鼾,少年已背著斑竹簍鉆進(jìn)霧靄。露水打濕的落葉在腳下沙沙作響,他追著野兔躍過鋪滿晨露的溪石,尾隨鹿群穿過掛著蛛網(wǎng)的松林。忽然腳底青苔一滑,驚起草窠里酣睡的野蜂。當(dāng)暮色給山巒別上金邊,少年跛著腳踩碎滿地霞光,布襪滲出的血漬像朵朱砂梅。
晾在籬笆上的靛藍(lán)粗布隨風(fēng)輕擺,宛若月宮垂落的紗帳。后羿數(shù)著腳踝繃帶上歪扭的針腳,忽見門檻縫里嵌著半塊酥餅,芝麻餡兒俏皮地探出腦袋。拾起時聽見里屋傳來陶罐相碰的脆響,混著桂花蜜的甜香漫過門楣。
月華在窗紙上洇出銀暈,少年用碎陶片在青磚地描了只圓耳兔。木門吱呀輕響,嫦娥捧著粗陶碗走來,鬢角野菊沾著夜露。"后山的夏枯草止血最靈驗(yàn)",她將溫?zé)岬睦踝尤M(jìn)少年掌心,檐角銅鈴叮咚,月光給兩個依偎的影子裹上琥珀色的糖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