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推窗時,總能看見松鼠在松枝間跳躍,毛茸茸的尾巴掃落幾顆露珠。我的木屋只有兩間,青竹簾半卷著,陶罐里插著新采的野山茶。溪水在石頭上叮咚作響,像永遠奏不完的樂章。
書屋的木板墻上懸著自制竹書架,松木香氣混著舊書特有的墨香。午后陽光斜斜地漫過窗臺,在《陶淵明集》的書頁上投下光斑。紙頁翻動的聲音常與窗外的鳥鳴合拍,有時讀著讀著,竟分不清是書里的蟋蟀在叫,還是溪邊的秋蟲在唱。
我在屋后開墾了三分菜畦。松土時能翻出紅蚯蚓,澆水時常見青蛙蹲在石槽邊。當指尖沾滿泥土種下白菜籽,忽然明白"晨興理荒穢,帶月荷鋤歸"的踏實。秋收的蘿卜帶著山泉的甘甜,比任何珍饈都讓人歡喜。
山坡上的小植物園里,薄荷在雨后瘋長,金銀花的藤蔓悄悄爬上竹架。觀察野薔薇如何從青刺中綻開緋紅花瓣,就像目睹生命的奇跡正在發(fā)生。有次發(fā)現(xiàn)苔蘚在斷木上織出星圖般的綠網,竟癡看了一下午。
林間散步時常見螞蟻軍團搬運松子,它們整齊的隊列常讓我駐足思考:渺小的生命也在認真完成自己的使命。當暮色染紅整片竹林,終于懂得"草木有本心,何求美人折"的深意——存在本身就是最動人的詩篇。
這樣的生活里,書籍是永不干涸的溪流,自然是最博學的先生。晴耕雨讀的日子中,我找到了與萬物對話的方式?;蛟S這就是生命最好的狀態(tài):如云朵自由舒展,又似山石篤定安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