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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池塘的蛙鳴此起彼伏時，我總愛蹲在蘆葦叢中數(shù)星星。水面倒映著銀白的光，漣漪里晃動著我的倒影——寬扁的嘴巴，布滿疙瘩的皮膚。其他青蛙總說我像背著星辰的夜空，可我知道，這不過是安慰的說辭。
去年立夏，池塘舉辦跳遠大會。報名處擠滿了身姿矯健的選手，他們青翠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釉彩般的光澤。我攥著報名表躲在大石頭后，聽見小蝌蚪們竊竊私語："癩蛤蟆也來比賽？"荷葉上的露珠突然變得燙手，啪嗒一聲落進池塘。
比賽當天，裁判蟾蜍先生舉起發(fā)令旗。前三位選手輕盈躍過荷葉劃定的及格線，水花濺起的弧度像彩虹橋。輪到我了，后腿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，卻聽見觀眾席傳來嗤笑。身體在半空劃出笨拙的拋物線，重重砸在70厘米的泥潭里。
那個黃昏，我蜷縮在老槐樹的樹洞里。月光透過裂縫漏進來，在青苔上織成破碎的網(wǎng)。忽然有細碎的腳步聲靠近，荷葉包著的蜂蜜糕散發(fā)著槐花香。"我們觀察很久了，"領(lǐng)頭的綠蛙姐姐遞來訓(xùn)練計劃，"你蹬腿的爆發(fā)力比我們都強。"
此后每個黎明，當薄霧還裹著睡蓮，我們就在浮萍鋪就的跑道上練習。綠蛙們教我調(diào)整起跳角度，蝌蚪群充當拉拉隊，連總愛說風涼話的泥鰍也送來增強體力的蚯蚓干。秋分那天，當我越過90厘米標線時，濺起的水珠在朝陽里凝成小小的彩虹。
現(xiàn)在的我依然住在老槐樹洞，但墻上貼滿了這些年獲得的荷葉獎狀。偶爾聽見小蝌蚪們議論"那只特別的青蛙"，我會微笑著繼續(xù)給新學(xué)員示范動作。月光下的池塘依舊倒映著布滿星斑的身影，但我知道，每顆星星都在屬于自己的位置發(fā)著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