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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自習(xí)的蟬鳴漸弱時，我的眼皮開始打架。數(shù)學(xué)卷子上的拋物線突然扭曲成深藍色的褶皺，鉛筆滾落桌沿的瞬間，我跌入了一個泛著熒光的夢境。
苔蘚正在吞噬我課桌上的刻痕，月光透過教室窗戶時帶著渾濁的暗黃色。有什么在輕輕抽泣，像秋雨打在生銹的鐵皮屋檐上。循著水漬蔓延的方向，我看見走廊盡頭的實驗室里蜷縮著一位老婦人——她的頭發(fā)是融化的冰川，皺紋里嵌著石油凝固的黑斑，指縫間滲出的溪水泛著刺鼻的酸味。
"三十年前，孩子們會在白樺林里追逐螢火蟲。"她沙啞的聲音震落天花板剝落的墻皮，"現(xiàn)在我的肺里積滿PM2.5的灰塵，動脈里漂著塑料微粒。"實驗室的標本瓶突然接連爆裂，泡在福爾馬林里的中華鱘標本睜開混濁的眼珠，與窗外霧霾中忽明忽滅的霓虹燈形成詭異的重影。
我低頭看見自己校服上濺滿赤潮般的紅點，實驗臺燒杯里翻涌著化工廢料的泡沫。老婦人干裂的嘴唇開合間，傳來亞馬遜雨林火場的噼啪聲："每消失一片熱帶雨林，就有一塊我的皮膚潰爛成沙漠。"她撩起衣袖露出潰爛的傷口，我驚恐地發(fā)現(xiàn)那形狀正是家鄉(xiāng)消失的濕地公園。
儲物柜突然傾倒出成山的廢棄電池，老婦人的眼淚滴在腐蝕的金屬外殼上，騰起嗆人的煙霧。"看看你們給我的生日禮物。"她顫抖著指向窗外，城市天際線正在被垃圾山吞噬，遠處化工廠的煙囪給月亮套上灰蒙蒙的口罩。
驚醒時晨跑鈴刺破耳膜，掌心還殘留著夢中的灼燒感。走廊宣傳欄里"低碳生活"的標語正在褪色，我攥緊喝完的礦泉水瓶走向分類垃圾桶。晨光中飄來焚燒垃圾的焦糊味，不知哪個教室傳來地理老師模糊的講解："......北極冰蓋消融速度比預(yù)期快了38%......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