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蟬鳴裹著暑氣撞進教室,走廊盡頭的光榮榜被陽光曬得微微發(fā)卷。我望著窗外樹影婆娑,忽然聽見鄰座輕輕推來橡皮:"看,高三樓今天好安靜。"轉(zhuǎn)頭望去,那些總是腳步匆匆的學長們此刻都靜立在走廊,像一株株挺拔的向日葵,面朝教室的方向。
食堂的玻璃窗凝著水霧,滾動屏突然跳出暖黃色的祝福:"憑票領(lǐng)取祝福牛奶,愿筆鋒所至皆成星輝。"打飯阿姨特意換上紅圍裙,在窗口擺了個加油的手勢。我捧著餐盤經(jīng)過高三區(qū)時,看見有人用吸管在牛奶盒上戳出小孔,正往里面塞折疊成星星的便簽。番茄湯氤氳的熱氣里,那些即將遠行的少年,連咀嚼都變得鄭重。
午后的風鈴在檐角打著旋兒。經(jīng)過高三教室時,我放輕了腳步。半掩的門扉里傳來沙沙的書寫聲,像春蠶啃食桑葉般細密。有個男生突然站起來,把課本舉過頭頂:"老班,這頁筆記我謄了三遍!"哄笑聲中,班主任轉(zhuǎn)過身去擦白板,粉筆灰簌簌落在她泛白的發(fā)梢。陽光斜斜切過講臺,將那些未說出口的珍重,悄悄藏進每個人的校服口袋。
傍晚值日時,我在樓梯轉(zhuǎn)角撿到半截粉筆。蹲下身才發(fā)現(xiàn),臺階縫隙里藏著用彩色粉筆寫就的"再見",字跡被無數(shù)鞋底磨得溫柔。暮色漫過走廊時,整棟樓都在發(fā)光。原來成長就像剝洋蔥,總有些時刻讓人眼眶發(fā)熱,卻又在淚光里看清了層層疊疊的真心。
古語說"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",此刻忽然懂了其中況味。那些在蟬鳴中道別的身影,終將成為我們前行的路標。當鳳凰花開到第七重時,我們也會帶著這份盛夏的溫度,奔赴下一場山海相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