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商場櫥窗里最靚的休閑外套,藍白條紋像海浪般清爽。當小主人把我?guī)Щ丶业哪翘?,他媽媽邊疊衣服邊念叨:"新衣服要愛惜穿啊",可小男孩哪聽得進這些。操場上飛揚的足球總讓我沾滿草屑,食堂的番茄湯也愛往我身上濺出小花,但聽著小主人奔跑時的歡笑聲,我覺得當件"戰(zhàn)袍"也挺酷。
六年級的雨季特別漫長,我的袖口開始泛黃。有次小主人蹲在屋檐下躲雨,忽然發(fā)現(xiàn)我口袋夾層里還藏著去年秋游的銀杏葉。他輕輕拂去葉子上的灰塵,那小心翼翼的模樣,讓我想起剛買來時他試穿的樣子。那天之后,我常被掛在陽臺曬太陽,晚風會把洗衣粉的清香吹進布料的每個縫隙。
小主人上初中后,我搬進了表弟的衣柜。這個戴著圓框眼鏡的男孩會自己釘紐扣,用彩線把我袖口的破洞繡成小帆船。周末去圖書館時,他總要把我疊得方方正正才放進書包。有回他的水彩顏料灑了,倒讓我前襟開出片紫藤花,引得美術(shù)老師都夸這"天然扎染"有創(chuàng)意。
等到帆布變得像蟬翼般單薄時,我被改成了環(huán)保袋。每天裝著新鮮的蔬菜水果,聽著菜場阿姨們聊家長里短。最開心是陪奶奶去公園遛彎,長椅上曬太陽的老人們總夸:"這布袋真結(jié)實,用了好些年了吧?"袋角歪歪扭扭的針腳,是表弟去年縫的補丁。
如今我躺在單元樓門口當腳墊,身上的花紋早被歲月磨成了水墨畫。但每個清晨,上班族鞋底沾著的露水,小朋友蹦跳時落下的餅干屑,還有快遞員匆匆踩過的陽光,都在繼續(xù)書寫我的故事。當月光透過玻璃門灑在我身上時,那些深深淺淺的紋路,都是時光蓋的紀念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