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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學鈴聲剛響，我就看見校門口那件褪色藍布衫在風中飄動。奶奶踮著腳張望的樣子，像極了老家屋后那棵歪脖子棗樹，總能把陽光篩成溫暖的光斑灑在我身上。

灶臺上的油漬總擦不干凈，可奶奶的手掌永遠帶著肥皂香。父母在外打工的這些年，她手上的繭子比春筍長得還快。記得每個下雨天，她都會把雨傘往我這邊傾斜，自己半個身子淋在雨里，還笑著說："春雨貴如油，淋著長個兒呢。"

去年冬天我高燒不退，鎮(zhèn)醫(yī)院的走廊冷得像冰窖。奶奶把我裹在厚棉襖里，自己穿著單衣在掛號窗口排隊。消毒水的氣味里，我迷迷糊糊看見她花白的頭發(fā)被汗水粘在額頭上，像落雪的蘆葦。當護士第三次喊錯名字時，她突然用方言大聲說："俺孫子在這兒！"那聲音震得吊燈都在晃，卻讓我想起灶膛里噼啪作響的柴火。

上個月小妹妹出生，奶奶又要去城里照顧。收拾行李時，她把我的校服熨得平平整整，卻在疊圍裙時掉了顆扣子。站臺上，她突然往我口袋里塞了包芝麻糖，糖紙上的折痕和她眼角的皺紋一樣，藏著甜蜜的褶皺?；疖國Q笛時，她轉(zhuǎn)身抹了把臉，那動作快得像是要藏起露珠的葉子。

現(xiàn)在我常對著電話說："奶奶，陽臺上的月季開花啦。"其實花還沒開，但我知道，她教我看過花苞里蜷縮的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