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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六傍晚的陽臺還殘留著太陽的余溫，我趴在欄桿上數(shù)樓下梧桐樹的影子。爸爸在客廳看新聞聯(lián)播的片頭曲，媽媽切水果的聲響從廚房傳來，像往常無數(shù)個周末一樣安寧。直到媽媽的手機突然在茶幾上震動，不銹鋼果盤被碰出清脆的響聲。

六個小時的山路顛簸中，我始終攥著車窗邊的安全帶。月光把山崖照成青白色，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音像在反復研磨著什么。父親每隔半小時就搖下車窗換氣，冷風卷著松針的氣息撲在臉上，讓我想起爺爺院子里的柴火堆。后視鏡里映著媽媽通紅的眼角，她懷里緊緊抱著爺爺去年住院時用的保溫杯。

破曉時分，老宅門前的青石板上凝著露水。三叔公蹲在門檻邊抽旱煙，煙絲燒紅的瞬間照亮他眼角的皺紋。靈堂里檀香裊裊，燭火在相框玻璃上跳動，照片里的爺爺還穿著那件洗得發(fā)白的藍布衫。我摸著供桌上被蟲蛀出小洞的桃木象棋，突然聽見屋后竹林傳來斑鳩的咕咕聲——那是爺爺生前總學給我聽的叫聲。

返程時我特意要了靠窗的位置。晨霧中的山巒層層疊疊向后退去，像被風吹動的灰色綢緞。媽媽把保溫杯輕輕放進我懷里，杯身還留著爺爺用紅漆寫的名字縮寫。陽光穿過云隙落在高速公路的指示牌上，我突然明白，有些告別不是消失，而是把記憶釀成照亮前路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