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音機里飄出《春江花月夜》的旋律時,我正趴在窗臺看晚霞。琴聲像帶著小翅膀,馱著我飛到波光粼粼的江邊。月亮像剛洗過的銀盤子,把江水染成流動的綢緞。忽然想起去年夏天,我和妹妹在江邊放紙船的那個晚上。
江岸的蘆葦叢里藏著好多螢火蟲,妹妹的小涼鞋踩著鵝卵石咯咯響。我們把折好的紙船放進水里,船頭粘著野菊花。月光給每艘小船都系上銀絲帶,它們排著隊往遠處游,像是要去參加月亮的聚會。江水輕輕拍打岸邊,月亮好像正在給江水講故事,講得江水笑出好多酒窩。
對岸的槐花林在月光里變成雪白浪花,風(fēng)一吹就簌簌往下飄花瓣。我仰頭數(shù)星星,忽然有片花瓣落在鼻尖上,帶著涼絲絲的甜香。妹妹說這是月亮撒的糖霜,我們張開嘴接了好久,嘗到的卻是露水的味道。
回家路上看見月亮跟著我們走,在樹梢間躲貓貓。草叢里的紡織娘撥動月光紡線,蟋蟀在石縫里敲打銀鈴鐺。媽媽常說月亮里住著玉兔,此刻我倒覺得,月亮更像是個巨大的留聲機,把春天的故事都藏在波紋里。